“小轶啊,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好孩子啊,来来来,这么大的雨快来屋里暖一暖。”
常叔叔热情得有些异常,苏轶十分平淡地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不动声色地躲开对方的拉扯,自己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扑面来的就是浓重的酒味。
一屋子的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走进门来的苏轶。
常叔叔走上前拉起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对着苏轶介绍道:“小轶,你看,这就是你长顺哥哥,你还记得不?”
苏轶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圆头圆脸,粗脖子,宽肩宽腰,柱子腿,和她小时候记忆里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嗯。”苏轶回道。
见身边儿子嚷嚷着要继续喝酒,常叔叔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巴掌,却又不敢用太大力气。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谁啊?”
他热切地介绍着。
长顺眯着眼睛看了苏轶好一会儿才吼的叫了一声:“鬼!这是鬼!有鬼啊!!!”
“什么鬼?说什么呢?这是你小轶妹妹!”
苏轶猜是因为自己和表叔叔那张长得过分相似的脸才让面前这个醉鬼叫出声来。
“来来来。”常叔叔回头对着苏轶讨好一笑,连忙将长顺拉过来对苏轶解释,“小轶别见怪,喝了酒就是容易说胡话,你长顺哥哥平时很老实的,也就是碰上今天这个日子,不喝酒不行。”
听到他的解释,苏轶只是微微一笑。
这个日子?什么日子?葬礼,葬礼要喝酒吗?必须要喝酒吗?
苏轶不知道,但是确实她小时候看到的葬礼上都是有人围坐一起喝酒的,可能就是这个传统吧。
一个人死了,亲朋好友在一个肃穆的、悲伤的时刻,喝得醉醺醺开始勾肩搭背,笑呵呵地说胡话。
嗯,对。
葬礼,就是这样的。
常叔叔还努力地向苏轶介绍着自己儿子的优点,像是在想买猪的买主推销一样。
但很可惜,苏轶不怎么喜欢吃肉,更不喜欢吃太肥的猪肉。
带着一抹牵强的笑意听完了男人的一长串话之后,苏轶借自己一路坐车过来有些累的借口离开了客厅。
这房子的布局什么的苏轶还有些印象,小时候妈妈叫她来这里叫爸爸回家的时候来过这里。
过了二十多年,房子的布局还是没有变,一个小小的四方的院子,东边有三个门,客厅厨房卧室,西边有两个门,一个杂物间一个侧卧门。
南北各一个门,一个是进出的大门,一个是主屋,现在表叔叔的棺材和灵堂就在里头。
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多,主卧室的大通铺加上客厅里放置的小床就能睡下。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让苏轶和表叔叔的女儿一起睡在侧卧的,但是那个小姑娘嫌弃这屋里太脏太阴冷,自己跑到外面的车上去睡了,所以现在在侧卧休息的只有苏轶一个人。
推开门,打开灯。
灯光下一粒粒带着光的灰尘在半空飞舞,让整个房间看起来雾蒙蒙的。
这房间平时没有人住确实阴冷,就算关上门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苏轶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是热的,应该是哪个婶婶加了电热毯。
在房间里环视一圈,苏轶发现这间房子里也有一面镜子,就在床边上。
老式的梨花木梳妆台,椭圆形的镜子,梳妆台后面还挂着一幅画,是很常见的印制古画,画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枝头红梅,树下红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是就是这样一幅画,苏轶却看得出神了。
这样的红衣,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梦里的那个红衣女人。
不对,应该是镜子里的红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