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雯握着那小小的、装着致命粉末的纸包,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然而,想起太子妃许诺的厚赏与家人的安危,她咬了咬牙,将纸包塞入袖中。
翌日清晨,她如常伺候林微熹起身,准备汤药。就在她背对着床榻,欲将袖中粉末抖入药碗的瞬间,身后传来一个清明冷静的声音,再无半分之前的恍惚:
“秋雯,这碗药,本妃赏给你喝,如何?”
秋雯浑身剧震,手中的药碗差点掉落!她猛地回头,只见林微熹已端坐于床沿,目光清亮如雪,正冷冷地看着她。而靖王萧执,不知何时已立于门边,面色冰寒,如同阎罗。
殿门被无声地关上,石磊带着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封住了所有退路。
“王……王妃……王爷……”秋雯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纸包也掉了出来。
林微熹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拾起那纸包,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幻梦散?果然是好东西。说说吧,东宫许了你什么好处?又是如何将这东西交到你手上的?一五一十,若有半句虚言……”
她未尽之语,带着森然的寒意。萧执更是一言不发,但那周身散发的杀气,已让秋雯如坠冰窟。
在绝对的证据与威压面前,秋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涕泪横流,将自己如何被太子妃心腹收买,如何奉命监视靖王府,如何接收指令并投放“幻梦散”,以及东宫希望借此使靖王妃“病废”、打击靖王声望的阴谋,全都抖落了出来。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皇帝萧景琰面沉如水,看着跪在下方,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秋雯,以及她身旁那包作为证物的“幻梦散”。太子妃薛氏则脸色煞白,强作镇定地立于一旁。萧执与林微熹并肩而立,神色平静。
“薛氏!”皇帝的声音如同结了冰,“你有何话说?”
太子妃噗通跪倒,声音带着哭腔:“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定是这贱婢受人指使,污蔑儿臣!儿臣身为太子妃,岂会行此等阴损之事!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她一边说,一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泪珠滚落,显得委屈万分。
“冤枉?”皇帝冷哼一声,将秋雯的供词掷于她面前,“这上面连你与她接头的时间、地点、所言语句,甚至许给她的赏赐都一清二楚!还有这‘幻梦散’,乃宫中禁物,若非你东宫,谁人能轻易获取?!”
“父皇!这供词可严刑逼供而来!这毒药亦可伪造!儿臣愿与此贱婢当面对质!”太子妃犹自挣扎。
秋雯此刻已知无幸理,索性豁了出去,抬头尖声道:“太子妃娘娘!事到如今您还要抵赖吗?您让钱嬷嬷交给奴婢这毒药时,还说……还说只要靖王妃倒了,靖王必乱,太子殿下便可高枕无忧!您还许诺事成之后,提拔奴婢家中兄弟为官!这些,您难道都忘了吗?!”
“你……你血口喷人!”太子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秋雯,却一时语塞。
“是否血口喷人,一查便知。”萧执终于开口,声音冷冽,“父皇,可即刻派人搜查东宫,尤其是太子妃近身嬷嬷及此女所言接头之处的居所,看能否找到剩余‘幻梦散’或其他相关物证。亦可传唤钱嬷嬷及涉及此事的东宫属官,分开讯问。”
皇帝目光锐利如刀,在太子妃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沉声道:“准!给朕彻查!”
后续的搜查与审讯,虽未直接找到太子妃亲手操作的铁证,却在钱嬷嬷房中搜出了与秋雯所述相似的银票,且钱嬷嬷与几名东宫属官在分开讯问下,口供出现了无法自圆其说的矛盾之处。所有的间接证据,都死死咬住了东宫。
最终,皇帝下旨:太子妃薛氏,德行有亏,心思歹毒,难为天下妇人表率,着废去太子妃之位,贬为庶人,迁居冷宫思过。东宫一干涉案属官、宫人,严惩不贷。同时,申饬太子萧鉴治家不严,罚俸一年,于东宫闭门读书三月。
一场惊心动魄的毒计,终于以太子妃的彻底败落而告终。
走出养心殿,天际已露曙光。萧执紧紧握着林微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低声道:“委屈你了。”
林微熹回握住他,轻轻摇头,目光望向那渐亮的天空,清澈而坚定:“风雨同舟,何言委屈?只是经此一事,东宫与我们的梁子,怕是结得更深了。”
“无妨。”萧执语气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晨曦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他们将计就计,破除了危局,彼此间的信任与依赖,也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愈发坚不可摧。前路依旧漫长,但执手之人,便是彼此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