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涉兰笑而不语,得逞似的旋过身不再理他。
两人附首耳语的亲昵举动好似故意要让人看见一般,但又没人敢多说一句不是。
众人皆知当今后宫后位空缺,皇帝独宠宸妃,多次提出立宸妃为后,但都被群臣百般阻拦,因宸妃出身江湖,身份低微,膝下只有一位公主,群臣自然不会答应将后位让给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女子,想方设法地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后宫乃至推为皇后,好让自己的权势更进一步。
林浔饱餐一顿后一个劲儿地探着头,寒镜月踩了下他的脚,吓得他一哆嗦:【哎呀你踩我干什么?】
【就允许你踩我不允许我踩你啊?】寒镜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
林浔收回脚到安全区域:【看皇上呀,我倒要看看天下第一人长什么样呢。】
寒镜月憋着笑:【不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有什么可稀奇的?】
林浔伸脚想踢她,岂料寒镜月就等这一刻,双脚一夹将林浔的左脚钳伏:【放开!】
寒镜月得意洋洋地笑着不松脚,林浔蹬个不停妄图摆脱钳制,二人你拉我扯地僵持不下,暗暗发誓等宴会结束后去院子里打一架时,傅翊起身。
“回皇上,家内身体抱恙,恕未能出席。”
听到宋和见的话题,二人立马停止了打闹,林浔想起那日在门外听到的话,笃定皇帝和宋和见定有不能明说的过节。
林浔看不清皇帝藏在冕旈下的目光是何波动,然而那一声不轻不响的冷笑分外刺耳,他只看见傅翊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陛下有所不知,息女自幼患哮症,很不安生,承蒙陛下挂心了。”
说话的是个满脸络须的老头,乍一看似有花甲之年,背却立得奇直,目光炯炯,说话铿锵有力,全然没有老人姿态,举手投足间颇有骨干之风。
林浔一怔,旋即明白此人就是宋和见的父亲丞相宋不摇了。
对于宋和见的家事,他并不知道太多,宋和见很少提起自己出嫁前的事,即使主动问她也只会不着声色地换个话题,不过林浔猜想她和家里人的关系肯定不会好到哪去,尤其是她的父亲,肯定也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傅翊并没有接宋不摇的话,但宋不摇却不打算放过这位在他眼里不识好歹的女婿:“息女生性顽劣,虽有几分才气,却傲得很,幸得陛下赏识,才得了一桩良缘,可惜息女福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若是就此安生倒也能落个贤良贞惠的名头,如今跟了傅将军,倒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
这一声简短的应答不轻不重,可林浔却觉得有那么一根冰柱砸向了宫殿顶端,轰的一声,又冷又静,静得可怕。
结束这场骇人的沉默的是皇帝,他云淡风轻地又询问于尚书的老父亲身体如何?问李统领新官上任有没有不熟悉的地方?问温侍郎上次奏折里提到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大殿俨然成了一坛酒,君臣们泡在里头,一派其乐融融。
而那些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一根根绣花针般,不止不休地刺挑着傅翊的每一处神经,在他的心上绣上一朵不带善意的花。
宋不摇眯缝着眼,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林浔和寒镜月,那感觉就像是你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跳出来个人扒光了你的衣服,茫然地愣在原地时听见路人强憋着发出细碎的笑一样令人不适。
林浔下意识握紧了衣角,余光不明地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寒镜月却向前微微倾身,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修长的手指直直地贴上他的唇,摇了摇头。
“流氓啊你!把手拿开!”
寒镜月似乎没料到林浔会来这么一声低吼,愣了半秒才意识到不对,翻了个白眼收回手去。
林浔咬了咬唇:【为什么挡着我?】
寒镜月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浔向她的手看去,如果寒镜月临时起意决定撒谎,她的手一定会微微握着,这是林浔被她坑了七年的经验。
果不其然,寒镜月微蜷着手,林浔猜她现在应该已经把前因后果编完了,按理说她该开口了,但却还是沉默,估计这个谎说出来还要再圆一群谎,寒镜月最讨厌麻烦,所以她在考虑要不要说吧?
“算了,不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好了。”
他低声道。
寒镜月回过眸子,林浔不知那一闪而过的是动摇还是嘲笑:【以后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