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黑暗像是沉淀了百年的污垢,吸走了所有声音,只留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耳膜边失控的擂鼓声。怀里的断剑随着每一次心跳规律震颤,那冰冷的共鸣感并非能量流动,更像是一种物理性的共振,仿佛我胸腔里跳动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块与这规则奇物频率相同的振子。老猫留下的粉笔箭头歪歪扭扭,指向一堵看似死路的、布满涂鸦和霉斑的砖墙。墙根堆满了建筑垃圾和腐烂的废弃物,散发出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箭头就消失在垃圾堆的边缘。没路了?还是……另有玄机?我强忍着恶心,用还能动的右手拨开表面覆盖的破木板和发黑的塑料袋。腐臭的气息更加浓烈,下面露出一个半人高的、被刻意用杂物遮掩的洞口。洞口边缘粗糙,像是被人暴力破坏后又草草伪装过,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带着铁锈和潮湿泥土味的冷风从里面吹出来。猫爪印记指向这里。老猫钻进了这种地方?怀里的断剑震颤得更急了,共鸣感加强,甚至带动着我整个胸腔都在微微发麻。它似乎对洞口后的空间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没有退路了。我深吸一口那混合着腐臭和铁锈的冰冷空气,弯腰,将断剑往怀里又塞了塞,率先将僵直的左臂探进洞口——反正它已经报废,遇到危险还能当个探路的棍子——然后蜷缩身体,钻了进去。洞口后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逼仄的管道。材质不明,内壁湿滑冰冷,布满了粘稠的苔藓状物质。只能匍匐前进,每一下动作都蹭得满身污秽。黑暗浓重得如同实质,只有身后洞口透进来的那点微光,很快也被曲折的管道吞噬。唯一的光源,竟然来自我怀中断剑那暗金色的锈蚀表面。它不再散发能量光芒,而是在这绝对的黑暗里,自行浮现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夜光涂料般的惨绿色幽光,勉强照亮前方不到半米的距离。这光芒映在湿滑的管道内壁上,扭曲晃动,如同鬼火。这玩意儿……到底还有多少种我没见过的“状态”?管道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在向下,蜿蜒曲折。空气越来越浑浊,带着浓重的金属腥气和一种……类似变电站的臭氧味。断剑的幽光和共鸣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坐标,引导着我在这地下迷宫中艰难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开阔了一些。管道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防空洞或者说大型管道交汇处。穹顶很高,隐没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到纵横交错的、粗大的锈蚀管道和线缆,如同巨兽的血管和神经。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反射着断剑那惨绿色的幽光。空气在这里形成了诡异的对流,带着呜咽般的风声。而在空间中央,一堆由废弃轮胎、破烂家具和不知名金属零件垒成的“小山”旁,一点昏黄的、稳定的光芒在闪烁。是煤油灯。灯旁,老猫正盘腿坐在一个倒扣的铁桶上,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扳手,叮叮当当地敲打着摊在他面前的一块深灰色的、带着明显断裂痕迹的金属板——那材质,与我左臂的质感,如出一辙!他听到动静,停下敲打,抬起头,那双在昏黄灯光下依旧清亮的眼睛看向我,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料到我会来。他咧开嘴,露出稀稀拉拉的黄牙,笑了笑,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带着回音:“来了?比老头子我想的慢了点。”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他手中那块深灰色的金属板,又猛地抬起自己那僵直报废的左臂,心脏狂跳:“你……你知道这胳膊?你能修?”老猫没直接回答,他用扳手敲了敲那块金属板,发出沉闷的响声:“‘源初之纹’的载体……啧啧,伤得不轻啊。规则层面的对冲,再加上物理结构的过载……能撑到现在没彻底碎掉,算你命大。”他放下扳手,拿起旁边一个脏兮兮的、装着某种粘稠黑色液体的玻璃瓶,用一根细铁丝蘸了点,小心地涂抹在金属板的断裂处。那黑色液体接触到金属板时,竟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并冒出淡淡的青烟,仿佛在进行某种焊接或蚀刻。“我这条胳膊……到底是什么?”我声音干涩,一步步走近。怀里的断剑依旧在震颤共鸣,但似乎因为靠近老猫(或者他正在摆弄的金属板),频率稍微平缓了一些。“‘源初之纹’只是个称呼。”老猫头也不抬,专注地涂抹着黑色液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规则诞生前,那片混沌中沉淀下来的、最基础的‘存在’基石之一。是构成一切可能性的‘底材’。你那胳膊,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说倒了什么血霉,成了这‘底材’的容器。”他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眼神深邃:“至于怎么成了这样,又为啥跟你小子绑在了一块儿……那就得问你自己,或者问把你变成这样的‘人’了。”,!他指了指我怀里的油布包裹:“还有你怀里那‘舵盘’,也是同源的东西,不过是另一个极端——它是‘终结’的指向器。你们俩凑一块,没当场炸了,已经是奇迹。”我下意识地捂住怀里的断剑:“你能感觉到它?”“废话。”老猫嗤笑一声,用扳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老头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见过的‘怪味儿’也多。你们这俩玩意儿凑在一起的‘味儿’,隔着一里地都能闻见,冲鼻子!”他放下玻璃瓶,拿起一个造型古怪的、布满锈蚀旋钮的仪器,接出两根带着夹子的线,夹在那块涂抹了黑色液体的金属板两端。仪器上的几个真空管发出微弱的橙光,指针开始轻微摆动。“你在干什么?”我忍不住问。“试试看能不能给你这‘底材’打个补丁。”老猫调整着旋钮,嘴里念叨着,“规则层面的损伤,得用规则层面的法子来补。普通的焊枪可不行……得用‘阴影之墨’和‘旧日电流’……”他说的名词我一个都听不懂,但那块深灰色的金属板在仪器的作用下,断裂处开始弥漫起一种与我左臂内部相似的、微弱的暗红色光丝,并且发出了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在低温下自行蠕动愈合的“嘶嘶”声!有效!他真的有办法!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柴,微弱却真实。“修好它,要多久?代价是什么?”我急切地问。老猫抬起满是油污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嘿嘿一笑:“多久?看缘分。代价?等你修好了,帮老头子我办件事就成。”“什么事?”“现在告诉你还太早。”老猫神秘地摇摇头,目光再次落在我怀里的断剑上,眼神变得有些凝重,“你先操心操心你自个儿吧。带着这‘舵盘’在外面瞎晃,就像举着个点燃的火把在炸药库里跳舞。刚才外面那动静,我在这底下都听见了……你小子,惹麻烦的本事不小。”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警察什么的,还算好应付。真正麻烦的,是那些也被你们这‘味儿’引来的……‘其他东西’。”其他东西?除了“观测者之殇”,还有别的?我心头一紧:“什么东西?”老猫还没来得及回答——“嗡————————————————”那熟悉的、低沉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规则嗡鸣,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来源并非远处,而是就在这个地下空间的上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我们头顶的“现实”层面,强行撕开裂缝!与此同时,我怀里的断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那惨绿色的幽光瞬间变得刺眼,共鸣感强烈到让我几乎无法呼吸!老猫脸色骤变,猛地扔掉手中的仪器,一把抓起那盏煤油灯,低吼道:“妈的!来得这么快!小子,拿好你的东西,跟我来!”他不再理会那块正在“愈合”的金属板,转身就朝着防空洞更深的黑暗处跑去!我毫不犹豫,抓起断剑,紧跟而上。头顶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某种巨大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仿佛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震动,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新的追杀者,已经到了。而且,这一次,它们似乎更加……迫不及待!:()死刑犯返校,班长喊我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