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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第3页）

谢槿语尽力凝神观棋，心思却不受控制地乱飘。

皇帝对她，已经连着这般予取予求半个月了。

明面上，景昭对庄巧音穷追不舍死缠烂打——虽然死缠烂打这事不在计划内，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出去的——可私底下，四名亲卫及一干侍卫将景府守得密不透风，周围都是知情人，他完全没必要再做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讨好她。

“陛下，您不必如此。”

他没回话，只是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远处，她跟着看过去，只见一行仆从自远处廊下穿过。

转回头，只见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压在唇上，示意她噤声。白玉扳指露出一角，和发上的玉冠相得益彰。

虽然他这般动作配上一身月白装束十分养眼，可谢槿语还是忍不住暗自无言。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她就来气。

景府原先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明明好好的，可她进府的第二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堆仆从在府里进进出出。以至于他们这十几天以来，连在府内行动都得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无辜之人的身家性命搭进去。

是的。皇帝和皇后，连带着少数皇宫来的侍卫宫人，每天醒来一睁眼，就要开始在一群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面前演戏！

简直是倒反天罡。

可是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当她把这个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表达出来，本以为是一呼百应，却遭到众人的一致否定。

皇帝的态度很明显，竹影那群头脑跟不上身体发育的也算了，可竟然连她自小养在身边的芙蕖都说“陛下周全大局隐忍至此，小姐也暂且先忍忍罢”。

……不是她不能忍，扮演一个被捧着的骄纵小姐有什么难的？她就是怕，皇帝每天一丝不苟地扮演热脸贴冷屁股的富商公子，勤勤恳恳的程度比戏园子里的戏班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隐忍日久，总有一天要爆发。

毕竟当今天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当年让他隐忍过的人，时至今日无不付出、或者即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是曲高和寡，令人痛心！

“该你下了。”许是见她捻着棋子出神许久，他出声提醒。

她这才回神，将手上棋子随意一落，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抢了先。

“没有那些仆从，那些消息何以传得如此之快，又何以取信于他人？”

谢槿语闻言轻笑了下：“陛下坐拥这清江府最大的茶楼，要传个消息易如反掌，何必费这般周折。”

不是她非要戳破，实在是天性使然，看不得聪明人装傻。

他眸光一顿，似是噎了下，很快又镇定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些人隔得那么远，难说能实到哪里去。但她的确想不出这背后的真正意图。

她到底没有继续拆台，只叹了口气：“虽说景昭贪图美色讨好庄巧音，陛下却不必做到如此份上。”

“日日送礼便罢，嘘寒问暖、笑脸殷勤、察言观色……这些，实在不适合陛下来做。也太难为陛下了。”

不知道他演得是否难受，反正她光是看着就挺瘆得慌的。

从前几个月都难得见他那双眼睛里流淌出真切的笑意，如今却是她一看过去，便能对上一张真诚的笑脸，甚至略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逼真到——如果她现在失去了记忆，绝不会怀疑他作为景昭对庄巧音的情意。

“不适合么？”他神情依旧淡淡的，再次落下一子，“朕讨好你，并不为难。”

她心头一动。他用的，是皇帝的身份。

“就像你从前讨好朕那般，”他抬眼，定定地望着她，眸光里似有暗涌，“你都没抱怨，如今我又有何资格说辛苦？”

她猛地一抬头，猝不及防撞上他幽深的眼眸，她分明看见，那里面藏着几分歉意，更多的，是袒露的情意。

“皇后这些年，辛苦了。”

不等她回神，他已垂下眼帘，抬手落下最后一子。

“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