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因病昏迷三年?靠画画维生?”
“正是。”
他霍然起身,心中电闪:沈云归家族覆灭那年,确有一名仆妇携幼童逃亡南方,族谱记载名为“柳姨”。当时只道是寻常逃难,如今看来,竟是有意隐匿?
难道……她的存在,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当晚,他邀沈云归同游御花园。春尽夏初,紫藤垂瀑,萤火点点。他们在湖心亭坐下,水面倒映星河,宛如另一个世界。
“你在怕什么?”沈云归忽然问。
“怕我发现的一切,早已被人安排妥当。”他苦笑,“你说,如果连我们的相遇都是注定的,那这份感情还算真实吗?”
她静静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种觉醒?也许过去的确有人试图操控命运,但他们忽略了一点??人心会在伤痕中长出自己的意志。就像你拒绝玄照的安宁,就像我从不说谎地活着。就算起点是谎言,只要终点是我们亲手选择的,那就是真的。”
承熙怔然,许久,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想去看看那个小镇。”他说,“不只是为了查证,而是想带你回去看看你的根。无论那里藏着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她点头:“好。”
启程前夜,苏?遣人送来一对玉镯,通体湛蓝,内有流光游走,像是封存了一小片莲海。附信仅八字:“同心同醒,勿忘铃音。”
五月十三,晨雾弥漫。承熙与沈云归轻装简行,仅带四名护卫,沿运河南下。沿途所见,民风渐开,村塾普及识梦课,孩童手持小铃铛练习“每日三问”:我今天说了真话吗?我有没有逃避问题?我是否理解了别人的痛苦?
第六日抵达江南小镇“栖梧里”,青瓦白墙,溪流穿巷。当地里正听说太子微服来访,战战兢兢引路至西郊一间草庐。
庐主正是柳氏,年逾六旬,鬓发斑白,见沈云归面容瞬间泪如雨下,颤抖着从箱底取出一幅尘封画卷。
展开刹那,承熙倒吸一口冷气。
画中是一座高塔,塔下莲海翻腾,中央站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十岁左右,手牵着手,仰望星空。男孩颈间挂着一枚铃铛,女孩腕上系着红绳。背景题诗四句:
>“双生照影分南北,
>一念清净破千魇。
>若问真名何处觅,
>铃响即是归来帆。”
画纸角落,盖着一枚朱印:**梦工坊?玄照亲钤**。
“这是……”沈云归声音发抖。
“你们小时候的模样。”柳氏哽咽,“当年主人说,唯有你们二人能终结轮回。一个是‘承光之子’,一个是‘破茧之女’。他把你们分别带走,灌输不同记忆,只为等待今日重逢。他说,只有当两个被操控的灵魂自主相认,梦的锁链才会真正断裂。”
承熙脑中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
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却是必然中的自由选择。
就像种子被埋入土中,风雨雷电皆有预设,但破土而出的方向,终究由嫩芽自己决定。
他看向沈云归,眼中不再有疑虑,只有深深的敬意与温柔。
“所以,我不是来寻找真相的。”他说,“我是来确认??即使知道一切曾被设计,我们依然愿意站在这里。”
她笑了,泪水滑落脸颊:“我愿意。哪怕全世界都在演一场大梦,我也要和你一起醒着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