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还有一个任务,”黑曼巴把曼陀罗看了看,脸色还是和之前一样苍白,心中隐约有些失落,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十分平静,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许我可以给你带点回来。”
“不用了,”曼陀罗看了看手上的针孔,密密麻麻的针孔旁边是青青紫紫的淤血的惨白的皮肤,笑了一下说,“这身体太烂了,什么都吃不了,要是随便吃点东西,可能会死的。”
“这倒也是。”黑曼巴点了点头,垂眼看见他手上的针孔,把他的手拿起来,用指腹摸了摸针孔旁边淤青的皮肤,微微皱着眉,想要安慰他,不知从何说起,又担心会让他不高兴。
曼陀罗能感觉到,黑曼巴的手上,已经有一层茧子,显然是经常在外活动,留下来的痕迹,若有所思,挑了挑眉。
黑曼巴忽然又想到,他们还在同一个容器里的时候,曼陀罗应该比他小,如果他需要的养分更多,吸收更过分一些,曼陀罗或许在那个时候就会死,就像颤巍巍从枝头长出来的嫩叶,被咔嚓一声剪掉,落在土壤里,变成鲜花的养分一样,随着时间一点点变成他的一部分。
黑曼巴本能中对于吸收曼陀罗身体的渴望又冒了出来,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手上的力气忽然大了些。
曼陀罗望着他挑了挑眉,垂眼看了看自己被他捏住的那只手,如果这具身体很正常,曼陀罗现在应该因为疼痛而立刻惊叫,但这具身体太脆了。
他只觉得自己隐约听见里面的骨头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裂开,至于疼痛,或许是太虚弱了,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这些时间足够黑曼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松开了曼陀罗,看见那只手的针孔里,隐约溢出血来。
不过,毕竟这不是新鲜的针孔,已经有结痂愈合的趋势,所以虽然被按了一下,好像有点糟糕,周围的皮肤迅速淤青了一大块,但并没有真的流出血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看起来有点吓人。
黑曼巴注视着那只手,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鲜血,喉结滚了滚,下意识皱了皱眉,不是厌恶,是强行控制。
曼陀罗把手收回去,看了看,发现这只手虽然脆弱,但还没有坏掉,勉强活动了一下,试图用胳膊肘捅捅黑曼巴。
黑曼巴猛然站起身来往后一闪,躲开了,他的身体素质比曼陀罗好,又在外面练习,常常做各种各样的事,下意识的反应一点也不慢,这几乎是眨眼间的事。
曼陀罗有点疑惑,望着他:“你怎么了?”
黑曼巴有一瞬间慌张得像是有人用刀子捅了他,但是眨了眨眼,就迅速调整好了状态,面无表情说:“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曼陀罗切了一声,一把拽住他,用的还是刚才那只没碰到他的手,他瞬间浑身紧绷起来,好像头上顶了个果子,即将被发了疯的暴君当箭靶子打一样,脸色都白了一白。
“还是坐下来吧,”曼陀罗把他拉回刚才的位置上,像只发现有人害怕自己的猫一样笑眯眯说,“我的身体素质真的比之前好了。”
黑曼巴坐在旁边,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皱了皱眉,曼陀罗虽然没听见他说什么,但是知道他大概想说什么,无外乎是,你还是这么脆啊,哪里变好了?
曼陀罗看他努力忍耐着,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觉得他像只竖起耳朵感到疑惑不解的德牧,低头笑了一下,对他慢吞吞说:“如果是以前,就你刚才捏的那一下,这只手应该废掉了,还得重新修一修,但是现在只是响了两下,是真的比之前好了。”
黑曼巴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注视着他的手,将信将疑的神色,像一只看着饭盆试探牛奶热不热的奶牛猫。
曼陀罗微笑着,把刚才那只手递给他,心态十分平和,安慰着他,耐心说:“你看,还能正常活动,已经恢复好了,真的一点事也没有,这点时间,从前够干什么?”
曼陀罗说着,把那只手翻了翻,正面侧面反面都看过了,确实除了手背上加重的淤青,和针孔里隐约透出来的新鲜的此时有些凝固状态的还十分柔软的血,骨头没有事。
黑曼巴接过那只手,仿佛小心翼翼接过一只装满的牛奶碗,看了看,捏了捏,若有所思握住,相信了一些,点了点头,又有一些像只研究人类的正在思考的边牧。
曼陀罗对他笑了笑,问他:“现在相信了?”
黑曼巴点了点头,仍然松开了那只手,在旁边正襟危坐,望着他问:“相信了,但我觉得我应该走了,你真的不要什么?”
“这么快吗?”曼陀罗垂下眼睛,有些隐隐约约的怅然若失,面色苍白如一朵瓢泼大雨后满是水珠的颤巍巍的白山茶,一种即将从枝头直挺挺坠落的脆弱凄凉感,低声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黑曼巴注视着他,摸摸他的头发,声音温和几乎有些像院长说,“下次我提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