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色”是G市最高档的餐厅之一,餐厅采用预约制,每日的食材都是新鲜空运而来,菜单由主厨定制,一餐的花费能顶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开销。
舒应在媒体上看到这些宣传时,并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被陆铭安带着走进这家餐厅,还是在她妈妈向陆家要到那笔钱之后。
作为城中富豪最爱光顾的高档餐厅,这里的包房十分私密舒适,温度和氛围都调的刚刚好,窗外的暴雨打在落地玻璃窗上,沿着玻璃往下滑落,被灯光映照成赏心悦目的水幕。
陆铭安此时就坐在他对面,和在她家里随意穿一件T恤的模样很不一样。他今天穿了奢牌定制的套装,剪裁高级的衬衣长裤很服帖地勾勒出他的窄腰和长腿,领口别着的蓝宝石钻石胸针,更显出他的矜贵气质。
因此从他走进这间餐厅起,就收获了无数或羡慕或惊艳的目光,或许这才是陆铭安本该有的模样:英俊华贵、高不可攀,
想到这里,舒应很不自在地转动了下身子,她其实并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只垂着头道:“为什么要接我来这儿吃饭?你留在我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直接去我家拿就可以。”
陆铭安将目光从菜单上抬起,很深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
舒应突然醒悟过来,他怎么可能再踏进那个有监控的家里。
这事实让她觉得无比难堪,下巴几乎要贴着桌面,道:“你不想去我家,可以让你的保镖或者司机去拿,这顿饭,可以不用吃的。”
而陆铭安让服务生进来,在定制菜单里又加了几样甜品,等那人出去才回道:“你以前说过,这家餐厅的甜品看起来很好吃。”
舒应愣了愣,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
然后才想起来,好像是在看到某个美食博主发的图片时,她曾说甜品的照片看起来很诱人。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舒应觉得身体都有点僵硬,正不知道该说什么,陆铭安突然掏出一个小本子放在桌上,道:“我还要把欠你的钱还你,这顿饭,就当是利息吧。”
舒应看到那个封皮已经陈旧的本子,呼吸很轻地停了一瞬,似乎有青涩的果实在胸腔里炸裂开,汁水泡得整颗心都发酸发涩。
她记得好像是在那个台风夜之后,自己坐在窗台旁煞有介事地记账,然后对站在身后的陆铭安道:“你欠我的房租,还有生活费,我都记在这里了,你可一定不能赖账。”
陆铭安手搭在她的椅背上,腰往下弯着,扫过她一笔笔写下的账目故意调侃:“就这么多够了吗?”
舒应仰起头,用晶亮的眼睛看着他说:“一笔归一笔,我可不是什么黑心房东,不会趁火打劫!”
那时他们一站一坐,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还有他搭在椅背的手背上,是个正适合接吻的角度。
而现在他们坐在长桌的两边,中间隔着那些不堪的监控视频,还有她妈妈处心积虑拿走的那一千万。
舒应把头偏开一些,装出随意的语气道:“不用了,你们家不是已经出了钱……”
“一笔归一笔。”陆铭安看着她道:“这是我答应你的,就该还给你。”
舒应深吸口气,压下不断往上翻涌的酸果汁水,然后往椅背上一靠,露出个笑容道:“好吧,反正对你陆少爷来说,这些钱也不算什么。”
陆铭安仍是盯着她,试图在她无懈可击的表情里找出自己熟悉的那一面,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20岁的舒应已经很有表演天赋,她知道自己今天该扮演的角色,因为妈妈那天告诉过她:“陆家愿意给我们一千万,除了买回那些视频,也希望你能和陆铭安能断干净,让他心甘情愿回陆家,最好能留个教训,后悔他之前的任性。”
这时有服务生进来上菜,包间门打开又关上,让压抑的气氛有了片刻喘息。舒应低下头沉默着用餐,包间里除了两人偶尔重合的呼吸声,只剩下刀叉和瓷盘碰撞的响声。
最后她尝到了那道甜品,其实没有图片上看起来那么好吃,太多柠檬汁让它吃起来过酸了,果然很多东西还是存在想象里最为美好。
在舒应吃完那道甜品,觉得这顿尴尬的晚餐终于能走到尽头时,陆铭安突然开口道:“你不想解释吗?”
舒应放在腿上的手指用力屈起,然后抬起头,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解释什么?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陆铭安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轻松,嘴唇很轻地抖了下,再度确认道:“你一直知道客厅里有监控?”
舒应点了点头说:“是。”
这回答把陆铭安砸的有点发懵,他脸上短暂出现迷茫的表情,然后问道:“所以那天在我们家门口,你是故意想把我带回你家的?”
舒应仍是点头道:“是,我听到你妈妈说乔晚已经被送走,就知道我有机会,所以才故意说要把房子租给你。”
陆铭安用力咬着后槽牙,口腔里全是苦涩的铁锈味,可他逼自己继续问道:“后来在你家看电影,聊天,还有断电那天的事,都是你故意接近我的手段?”
舒应觉得自己快被包间闷得窒息,她将手撑在额边喝了口水,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陆铭安脸色越来越白,喉结不住抖动,终于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我们在客厅沙发上,你问我想不想试试的时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舒应撑在发间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仍是逼自己很平静地回:“是,只可惜你没答应。”